【亚蒙】忒修斯之船(亚当/阿蒙无差,PG)

顶风作案,搞搞亚蒙。6千字,已完结。

  

原作:《诡秘之主》

作者:Helium

配对:亚当/阿蒙无差

分级:PG

摘要:父神的寓言中包含了一切真实,只不过没人能顺利地解读它们。

警告:私设,OOC,一级打脸风险。主要角色死亡。

Note:白造有云:空想出的序列一和阿蒙的序列一分身是不同的。

  

  

  忒修斯之船

  

  

  “你记得父亲说过一个故事吗?”

  白眼圈的乌鸦扑棱棱飞入房内,停在卡特琳娜肩上,踩着她乌黑秀丽的长发抖落翅膀上亮晶晶的雨水。

  “哪个?”

  “……关于一条船的。”

  被操纵的魔女抬手拉上旅馆破旧的玻璃窗,在午间阴郁的天色中昏昏欲睡,附身其上的恶灵显然不是特别想要在他腐烂已久的记忆中翻找一个故事。“哪个?”

  “——你怎么会不记得?”

  阿蒙说,声音里似乎并没带上任何指责的意味。“有时候我怀疑你的脑子也被图铎抢走了。”

  卡特琳娜不情不愿地一掌拍向自己的肩膀,而乌鸦只是闲闲地起飞,又在梳妆台的镜子上停了下来。“英雄忒修斯有一条宏伟的帆船,”他颇有兴致地朗声开口,“在历经冒险返回家乡之后,这条船被城邦的民众当作纪念品放在广场上展览。风吹日晒之下,船只不可避免地开始腐坏,人们于是为它更换了一个又一个配件,直到三十年后,整条船的每一块木板、每一根缆绳都已经是新的……”

  梅迪奇挑起眉毛,似乎想起了这个故事。“……嗯哼。然后主问我们:现在那还算是忒修斯的船吗?”

  

  亚当说:“我想,一直都算。”

  彼时阿蒙与兄长一左一右倚在父亲的大腿上,平和的天光温暖轻柔地抚摸着他们的头顶。绿草地上零散地坐着几位赋闲的天使,阿蒙的几个分身在山坡后面的树林里爬高上低,这一边却把下巴懒洋洋地搁在手背上,老老实实地听着亚当讲完他的那些胡思乱想。

  “这条船过去曾承载着英雄远航,这些经历赋予了它独一无二的意义。无论换上多少零件,它的意义都会永远存在,而人们想要纪念的也只是这个而已。”

  父亲温和地点了点头,似乎赞同他的说法;而阿蒙只是盯着他哗众取宠的哥哥瞧。蓬松的额发之下,少年宝石般的金眼里盛满了虔诚和顺从,好像一对晶莹剔透的琥珀圆珠,只不过里面少了两只虫子。

  亚当露出一个谦逊的微笑,视线温和地落在时天使的身上。“你是怎么想的?”

  阿蒙在想:没有虫子的琥珀还是差了点意思。他在父亲的脚边撑起上身,活动着稍显麻木的双腿,不假思索地撒谎道:“跟你一样,亚当。”

  那天晚些时候,父亲领着诸位天使商讨要事,在萨斯利尔云雾缭绕的神殿里聚集。两兄弟于是溜到花园边缘的森林当中,小溪在此处汇入一片静谧的湖泊,他们争先恐后地甩掉宽松的白袍跃入水中,阿蒙打个响指叫来三只乌鸦,站在远处的树梢上为他们放哨。

  “你真虚伪。”

  他从身后环在亚当的脖子上,逼他背着自己往寒冷的湖心游去。“说些父亲爱听的废话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即使背负着顽皮的兄弟,亚当依然游得又快又好,一头金发几乎不曾沾湿,脑袋始终浮在水面之上。“我只是如实讲出了自己的想法,父亲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觉得满意。”

  “不对,不对,你说反了。”

  流水穿过阿蒙张开的手指,他把赤裸的胸膛紧贴着亚当的后背,感到自己像是在过于浓稠的空气中颠簸和飞行。“你一眼就能看出祂爱听什么,所以才会照着那样回答。”

  亚当低低地笑了一声,不再否认他的看法。很长一段时间里,天使们的耳畔只剩水声哗哗作响,一轮巨大的金红色落日向着花园的尽头缓缓下沉。甜蜜的凉意穿透阿蒙的皮肤,向他发出无声的呼唤,少年于是松开兄长的肩膀,顺着他矫健优雅的动作悄然滑落,暗绿色的湖水没过天使卷曲的黑发,洗掉上面最后一丝气急败坏的硝烟味。

  这个无名的湖泊据说蕴含着某种危险,黑暗的中心深不见底,透着刺骨的严寒。但归根究底,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亚当和阿蒙是造物主的一双爱子——他们永远、永远不会死。

  时天使仰着脸安静地下沉,感到万有引力无忧无虑地牵扯着他的四肢,像一道永不落空的诺言。阿蒙在水中睁开眼睛,看见兄长纤细的影子自他上方一扫而过;夕阳澄澈的光辉被一只手掌搅得粉碎,天使握住阿蒙的胳膊,试图把他提出水面,却被少年反过来牵引着一同沉入湖中。阿蒙按住他的肩膀,沉默地抱紧了自己的兄弟,亚当毫无抗拒地张开双臂,细密的短发在水中飘散开来,像是一团气化的黄金。

  是我的、我的黄金。阿蒙放肆地想着,而亚当自然会明白他的心思。

  空想天使环住兄弟的后背,踩着水往湖面游去,他湿润的皮肤惊人地光滑,仿佛覆盖着一层闪闪发亮的鱼鳞。太阳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他们乘着夜色爬上岸边一片小小的沙滩,为彼此拧干头发上的水滴;这个步骤实际上没有任何必要,尤其是在梅迪奇握着一团火焰投向阿蒙布置的乌鸦哨兵的时候。但时天使忍着大笑,执意如此,而亚当几乎从不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他们赤脚跑过细软的沙滩,一边慌慌张张地套上长袍,穿过那片红月照耀的树林,始终手拉着手。

  他们悄悄摸进晚祷的神殿,乌洛琉斯只顾着绘制他的壁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蹑手蹑脚的天使。亚当用空想烘干他们的全身上下,而阿蒙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把我的时之虫放进去怎样?”

  “什么?”

  “……放进琥珀里。”

  弟弟一边说,一边捏了捏亚当的手掌,本体搭上回廊之外的一只白鸽,满不在乎地飞了出去。

  

  “——没错,就是那个故事。”

  阿蒙偏了偏头,用尖锐的鸟喙整理着翅膀上的羽毛,听上去十分愉悦。“我记得你也在场,还和风天使吵了起来。”

  “没错。”

  卡特琳娜露出一个稍显扭曲的微笑,拖过一张椅子坐在了梳妆台前。“他不同意神子的想法,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简直滑稽得要命。”索伦和艾因霍恩在她的脑后窃窃私语,已经开始争论这个寓言故事的谜底。“也不怪他,风暴的长项从来都不是动脑筋。不过后来嘛……”

  乌鸦眨了眨它黄澄澄的大眼,若有所思地接着说:“……后来萨斯利尔站了起来。”

  

  “……当最后一个零件被替换的时候,忒修斯之船也就不复存在了。”

  萨斯利尔的声音迫使两个寻衅滋事的天使停下动作。“船只的本质就在于组成它的每一片材料,而不是他人眼中的某些意义。通过逐步的更换将原本的旧船瓦解,在我看来更像是一种窃取,一种篡夺……”

  他冷硬的黑眸扫过造物主膝旁的一对兄弟,阿蒙别过头去冲亚当做了个鬼脸。“假使将被替换掉的零件全部放在一起,组成一艘破败但完整的旧船,和广场上那艘崭新的帆船相比,诸位认为哪一个才算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

  列奥德罗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不住地微微点头,同时恶狠狠地剜了红天使一眼。那时的亚当从不与人争论,而阿蒙的神智还在阳光照耀的树叶间打着盹;父亲在草地上讲述故事的许多个日夜几乎难以彼此分辨,都是一般地晶莹美丽、转瞬即逝,有如挂满蛛网的颗颗晨露。令人昏昏欲睡的规训之后,他们总是跑去游泳、攀爬、歌唱、狩猎,偷偷修改壁画的细节,或是试图剪掉梅迪奇的头发。亚当用空想而出的财宝堆满他们的树洞,提供所有种类的利剑、铠甲和战车,甚至还有吐着微小火焰、会应声停在手腕上的迷你飞龙。

  即使如此,有时他们还是会感到无聊,于是便藏在苹果树的枝桠之间亲吻彼此。时间因这天国的华美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亚当闪烁的金发上落着一朵白花,被阿蒙用一根手指轻轻弹了下去。很显然,贪婪的天使不允许任何东西占据他的黄金;亚当露出一个微笑,抬头向上望去,满树的苹果花忽然被一阵劲风吹起,纷纷扬扬地飘散下来。阿蒙抱着脑袋跳下树枝,雪似的落花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直到少年乌黑的卷发中间插满了清香的花瓣,才像一群迷途的蝴蝶般四散飞去。

  他们大笑着、撕扯着在和缓的山坡上翻滚,亚当只有和阿蒙呆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样笑。有时候他依然会怀疑兄长的行为出于虚伪,要他发誓绝不会擅自窥探自己的想法。

  “我的力量并不比你强,”亚当十分郑重地向他解释,“我不可能在你没发现的时候读你的心。”

  “那你怎么总是看得出父亲的想法?”

  “……就像我说的,”空想天使叹了口气。“我也没有读祂的心。父亲和孩子之间总有一种联系……你感觉不到吗?”

  “什么?”

  阿蒙在兄长的大腿上翻了个身,毫无礼貌地刺探着他的脑海,发现亚当确实没有在欺骗自己。“我感觉不到。……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这不公平!”

  他挺身将亚当一把摁倒,骑在他的腰间,想要偷走长子与父亲之间的交流通道。他的触须翻过无尽的平和、从容和温暖的爱意,却怎么也找不到亚当口中的所谓联系;他正要向意识深处继续挖掘,却碰见了一个躲躲闪闪的念头,亚当含着笑在他身下转过脸去,那阵甜蜜的悸动轻柔地划过阿蒙的手心——“我想吻你。”

  千年以后,亚当曾经对他这么说:你爱上的只是自己的幻想,阿蒙,是你睁开双眼时唯一可以去爱的东西。已经过去的最好就让它过去;放眼花园之外的整个世界,难道你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可爱的人?

  而阿蒙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仿佛再也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兄弟。他遍搜枯肠、冥思苦想,召集起一半的分身在切尔诺贝利前不分昼夜地开会,只为了搞明白一件事情:亚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怎么看呢,梅迪奇?”

  乌鸦盯住了扶手椅上大张双腿、举止豪放的魔女。“原始的躯体、或是心中的精神。命运天使选择了前者,那你呢?”

  

  ——欢乐的时光是如此漫长悠扬,令他们几乎忘记,唯有现实平淡和缓的时刻,寓言才算得上一种愉悦的消遣。

  乐园的崩塌如同一道闪电,快得令人来不及眨眼。三位天使无耻地分食了父亲的躯体,乌洛琉斯与梅迪奇随即将那些所剩无几的残羹冷炙奉为真神;他们虽未背叛,却始终遵从萨斯利尔的理论,将全部的信仰投向了那条残破不堪的旧船,那个悲惨的、可笑的倒吊人。

  命运天使向他们虔诚地捧起手中血淋淋的婴儿,而阿蒙还没有准备好做出决定。父神的陨落是一股切实钻心的疼痛,诅咒的巨浪在天使们脚下汹涌咆哮,吞没了所有信徒哀恸的声音。他感到自己冰冷的右手从亚当的掌中滑落,想起了兄长与父亲之间的紧密联系;他能感受到祂的满足与快乐,那么对仇敌的愤怒、死的痛苦,这些强烈百倍的情感是否也早已填满了亚当的身心?

  他转过头去,看见天使的额头上冷汗密布,紧紧咬着下唇,一双金眼半张半闭,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没等阿蒙开口询问,亚当忽然猛地靠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身旁的兄弟;他健壮的小臂上浮起大块闪光的鳞片,以巨龙的力量将阿蒙压入怀中,手指穿入他被海浪沾湿的卷发,缓慢而迟疑地抚过天使的后颈。

  “……对不起……”

  亚当的嘴唇贴上他的耳缘,听上去像是在哭泣。“……对不起。”

  从此以后,许多个分身为这一刻写下了许多悲伤的诗。但彼时阿蒙只是瞪大了眼睛,同样凶狠地搂住兄长的身体,直到他轻轻推开自己,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不是我们的父亲,乌洛琉斯。”

  亚当悲悯地垂下头,为阿蒙与自己做出了决定。“跟我走吧。对于父亲的复活,我已经有了计划。”

  

  “……我嘛……我一直非常实际。”

  卡特琳娜弹了弹舌头,婉转柔和的声音听上去毫无说服力。“闭嘴,艾因霍恩,你懂什么?一个哇哇大哭的婴儿就躺在那里,我不可能放着不管。不是!只是因为祂是我主唯一残余的东西,而大蛇除了祈祷和画画什么都不懂……你明白吗?”梅迪奇冲着镜子上的乌鸦充满暗示地眨了眨眼。“我很容易满足,只要追随在主身边就够了。旧船、新船、两条一起……随你们怎么说。”

  “……原来如此。”

  阿蒙跳到梳妆台边缘,离自言自语的魔女稍微更近了一点。“这么说来,你干嘛还给某人起了个外号叫偏执狂呢,梅迪奇?”

  

  “——我懂了。”

  圣光普照的白骨教堂当中,阿蒙抱起双臂,冷笑一声。“你疯了。”

  “……恰恰相反,我从没像此时此刻这样清醒。”

  亚当跪在祭坛前的靠垫上双手合十,没有回头。“最为安全、稳妥、便捷的方法,就是让祂在我的体内复活。”

  “没错,除了,到时候你会在哪里?”

  时天使的手指隔着黑色长袍掐紧了自己的小臂,犹豫着没有向那座祭坛迈出脚步。最后的拥抱之后,亚当忽然开始拒绝与他的所有接触,还蓄起乱糟糟的金色胡须,无限地贴近父亲和某种虔诚神父的形象;也许下一步他就打算靠空想让自己谢顶。毫不掩饰地讲,阿蒙讨厌他的络腮胡、他整个疯狂的计划,还有这座莫名其妙、充满象征意味的狗屁教堂,他曾不止一次地偷走过这里所有虚幻的彩绘玻璃。

  “……我会在父亲的体内,在万物的源始之地。”

  亚当向祭坛前方的十字架抬起头来,声音里只有纯粹真诚的喜悦。“我们都从那里而来,也终将回归那里。”

  “不,我不会,而且你疯了。”

  偷盗者简洁地说,准备转身离开。阿蒙可以是,实际上也早已是作家所能想象到的各式各样的角色,他可以含情脉脉,甜言蜜语,坚持不懈,恬不知耻,但他唯独不愿意对亚当这么做。自花园中他第一眼见到自己的兄长,就知道他们生来是要使彼此完整的。亚当是他胸口上切除的一块血肉,也许还是其中所有美好和善的部分;因而他的兄长无论如何痛苦、扭曲、变得陌生或疏远,他都永远会是阿蒙的所有物。

  时天使拒绝向他的黄金低头。他故作冷漠地向礼拜堂飘渺的大门走去,一面挥了挥手。“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偏执狂——猜猜我会不会破坏你的这个小游戏。”

  “……等等,阿蒙。”

  十分罕见地,他听见亚当从那张跪垫上站了起来。白骨堆积的地面向后吱嘎缩短,阿蒙回过头,发现兄长背对祭坛而立,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还有另一种可能。”亚当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劝诱地向他说道,“如果你实在无法忍受与我分别……等父亲重登神位,祂一样会拥有空想家的能力,足以重新想象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我来和你作伴。就像那艘忒修斯之船,记得吗?全新的身体,同样的意义……什么都不会改变。”

  阿蒙在他诚恳的话语中渐渐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没入掌心。“……说完了吗?”

  “……别对我生气。”

  亚当低垂眼帘,声音轻柔悦耳,一边摩挲着手中的银质念珠。他金色的睫毛长而密,向下遮住了那双龙的眼睛,阿蒙抿起嘴唇,忽然偷走了兄长脸颊上的所有胡须,将它们抛入教堂之下无知无觉的大海里。

  “不。”阿蒙说,“我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亚当深吸了一口气,迟迟不愿意抬头看他。“一个新的想法、和现在的你——这两者怎么可能一样呢?”虚幻的冷光在天使黄金般的发梢上闪耀,阿蒙窃取了亚当头顶的教士帽,欣慰地发现他还没来得及让自己变成秃顶。

  “……你不明白——”

  亚当抬起头来,忽然被自己的言辞哽住,饱满的嘴唇因某种强烈的激情而不住地颤抖。“你不明白——我从来、我从来……我确实爱过你。”

  时天使无声地立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打了个措手不及。“……我爱过你,胜过那座花园、胜过所有的一切。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阿蒙,求求你……父亲对一切都做好了计划,我们必须完成各自的命运。”

  他如此恳求着、祈祷着,维持多年的冷淡与悲悯一扫而空,在某种目不可见的重压之中弯下腰去。阿蒙沉默地向前一步,而亚当已经退无可退;时天使的手指替他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作家猛地抬起头来,看上去吃惊到了极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流泪。

  

  “——还能为什么?他疯得就跟图铎一样彻底。”

  卡特琳娜轻描淡写地说。“话说回来,最近他上哪去了?自从你搞到了那块石板,我就没再听说过他的消息。”

  戴白眼圈的乌鸦陷入了短暂的回忆,似乎也想不起来自己的兄弟现在身在何处。“我不知道——也不在乎。”

  他重新飞回魔女的肩上,锲而不舍地思考着故事中的问题。“……假如更换零件的船只不再是最初的那条,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忒修斯之船从旧的变成了新的?”不等红天使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是第一个零件?还是最后一个?如果已经换掉了其中一半的零件,那忒修斯是不是就失去了半条船?如果只剩下最后一个零件没有更换,那这条船——这条船——”

  阿蒙的嘴巴空洞地张开,迟迟没有吐出剩下的句子。卡特琳娜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抬手想要触摸肩上的大鸟,乌鸦扑通一声直直栽到地上,已经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这……这是怎么回事,梅迪奇大人?”

  “哈?那小子已经走了。”

  梅迪奇捂住脑后吵吵嚷嚷的另一张嘴巴,见怪不怪地说。“好好的一个下午,净是聊着些什么船的话题。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情人变得不如从前可爱了?”

  索伦透过指缝尖声笑起来。“听我说,听我说,卡特琳娜!我知道这么一个定律。”可惜他没来得及讲完自己的理论,就被艾因霍恩夺去了声音。“——当你怀疑自己不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你就肯定已经不爱她了,呵呵。”

  

  阿蒙在一具序列三的分身中猛地睁开眼睛,依然觉得头痛欲裂,双耳血流不止。真神的话语如同一块红热的烙铁滋滋印上他的脑海,就在几分钟前,新登神位的空想家刚刚向他悲悯地发声。

  铅灰色的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码头木桩,班西港朦胧阴郁的细雨之中,时天使面无表情地缓缓跪伏在地。

  他听见祂说:“……好久不见,我的孩子。”

  

  

  End

  

  

  

  来啊,刀我啊(错乱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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